火车里吵吵嚷嚷,对面坐着的一对青年男女,男的梳着大分头,西装革履;女的雍容华贵,眉清目秀,除了具有一般上等人的傲气、威风和时髦外,似乎还有些知识分子的洒脱。许德华猜想:这对男女大概是旅行结婚的有钱人家的子弟。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许德华立即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这场面着实让他怯眼,许德华在当时称得上是一个开明之士,他赞成婚姻自由,不赞成封建的父母包办婚姻,不过、对眼前的这一幕,他还是感到不舒服。他思忖着,对比之下,自己跟桃妹子的接触又似乎太拘谨,太平淡了。不要说见面时不敢亲近,就是从订婚以来,见面的次数也是极为有限的。虽然时常惦记着她,可是,故乡一别,一直没有给桃妹子写信。他感到内疚,感到对不住她。
桃妹子因出生在桃花盛开时节而取名。和许德华一样,她也是从小就失去了母亲,艰苦的生活使他们过早地体味了人生的艰辛。
在奔驰的列车里,许德华的脑海在翻腾着:而今,又分别一年多了,她一定长成大姑娘了。虽说我俩的婚姻也是遵从了父母之令,但也有一种天缘的巧合。桃妹子是邹先生的女儿,不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起码也是同病相怜。可谁能料到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为了革命时常在外,她跟我会吃苦的!
想着想着,他拍了一下头,告诉自己:不去想了。他不愿继续想下去。
农历八月十四的晚上,火车缓慢地驶进了长沙车站。
许德华急匆匆走下火车,天阴得像锅底,电闪雷鸣镶着浓浓的乌云,下雨了,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许德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自言自语地说:“老天有眼,帮了我一个大忙!”雨天敌人警戒较松,晚上行走不易被发现。的确,站台和出口只有几个警察踱步,他顺利地出了车站,向街上走去。
许德华决定先到“顺记米店”去住一宿,然后再去邹家。
米店老板是他的堂叔许兴顺。一见侄儿回来了,十分高兴。吃过晚饭。
叔侄俩谈了许久,越谈越多,时针已指向凌晨二点了。许德华慢慢进入了梦乡。
农历八月十五的清晨,天刚蒙蒙亮,许德华立即起来,告别了堂叔,朝着长沙市党部西街11号邹希鲁家走去,他的步子越走越快,他渴望早点见到自己的老师和让他久久思念的桃妹子。
清晨,雨早已停了,街道上空气格外清新,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这时的街上行人稀少,可街面仍是水淋淋的,好像一面镜子泛着光。许德华抬头一看,已经到了邹家的门前。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前去叩门,却无人开门。他瞪大眼睛仔细一瞧,门已上了锁,锁头已经生了锈。看来,这房子好久没有人住了。他的心焦急起来。
“老师和桃妹子会到哪里去,难道会出事?”许德华面对生锈的锁头站了良久,不由担忧起来。
许德华失望地离开了邹家,到哪里去找呢?他迷惘地信步走着。
这时,天已是大亮了。街道上行人匆匆而过,军警一个个耀武扬威,横行无忌。
市面上店铺还关着门。街道两侧的墙上贴着杀人的布告。
长沙,许德华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忘不了,在这里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面对党旗庄严宣誓;在这里他开始了革命生涯,参加了长沙各界群众声援震惊中外的“五卅运动”的示威游行。
那年6 月,他走在游行示威的队伍中,不时挥起拳头高呼:“打倒帝国主义!”“向帝国主义讨还血债!”
突然,大批军警赶来镇压游行的群众,许德华的头被重重地击了一棒,顿时,鲜血从他的面颊流了下来。他咬着牙,爬起来向一家院子冲去。
院里,有位青年妇女正在晒衣服,见有个满面是血的生人闯进院子、吓了一大跳。当她看清是个未成年的学生时,心慢慢放了下来。
“你找谁?”
“大姐,警察正在追我。”
那位青年妇女犹豫了一下,当她看清这个青年学生头还在流着血时,回身闩上了大门。
“快进屋来躲一下吧!”
许德华忍着伤口的疼痛,快步进了屋子。
屋里,有位十一、二岁的女孩。许德华一眼就认出她是桃妹子,便惊喜地喊了声:“桃妹子!”
桃妹子见进来一个满脸血迹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当她看清是许德华时,吃惊地问:“五哥,你这是怎么了?”
“警察打的……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姐夫家。”桃妹子说。
“大姐……真没想到。”许德华有些不好意思。他急转过身来,深深地给大姐鞠了一躬。
许德华曾听说过桃妹子的大姐嫁给了长沙警备队的谢玄仁,但没见过他们。这下见到了姐姐,却是一幅狼狈相,真有些难为情。
桃妹子的姐姐当然知道许德华是她未来的妹夫,可从来没见过他长得什么模样,还时常为妹子的婚事担心:“唉,她小小的年纪就订了婚,真难为了她,要是他将来不是个正经人,可苦了我妹妹了。”
可面前这个小伙子,一团英气,真不错,是个人才。
“大姐,还愣着干什么,快找药给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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