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着甘美的琼浆,如同一排排骑士,手执利器守护着玫瑰女王。只是那位女王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坚实后盾,她的目光
永远向着飘渺的前方,裙裾翻飞,美得逼人,生生将那些英挺的白桦逼地沉默了许多个世纪。
她活着的时候尝试过在庄园里种些鸢尾或兰花,但是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它们都被如火如荼的玫瑰打败了。纯洁,热
烈而具有毁灭意味的玫瑰是梅利弗伦的唯一精神象征,不容丝毫杂色。它们同样不是永恒,只是这个家族无可奈何的存
在。
然后一语成谶。
两年前他妻子因感染肺结核去世,虽是死于再显着不过的疾病,他却暗地里相信是梅利弗伦的某种意念断送了她。而最
无奈的,莫过于他也是这种意念的一部分。
由于以传染性和致死率著名的恶疾,她最后的时光是在伦敦附近的一处别院里度过的。他始终遗憾于没能让她在与他厮
守一生的家园里辞世,却也深知自己终究不能摆脱梅利弗伦骨血里固有的宿命。
他夫人去世后,某种生命的奥义忽然在他眼前铺陈开来。他深入骨髓地感受到了名利和金钱的无意义,因此放弃了在教
团那份不温不火的事业,回到洛丝罗林。这里只有一个人还需要他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清楚他的独生儿子是否真正需
要他。
他忽然觉得坐在下午的阳光下,无视摊了一桌的凌乱事务而追忆伤神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于是他站起来,径直出了门
。厚重的木质地门板在他身后嗒地一声叩上,圆形光斑在上面着得分外清晰。
梅利弗伦夫人是个安静的女人,甚至在她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庄园里都没有留下多少富有个人特色的痕迹。但是她仍能保
证别人时不时会想起她,对于一个魔法师世家的次女来说,没有什么比把自己的容貌印在一个大家族继承人脸上更流芳
百世的了。
维克多·梅利弗伦是她留给他唯一的孩子,今年七岁。
老子爵当时还无法切身体会到,丧母对于一个五岁孩子而言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只是觉得这孩子两年来愈渐沉默下去。
作为古老贵族的后人,维克多·梅利弗伦完全继承了这家人工艺品般精致的容貌,在这个年纪上就显出幽深而清秀的五
官轮廓和色泽格外澄澈的孔雀蓝瞳仁,只是蝶翼般的睫毛常常垂下。
他无可奈何地用魔法信号干扰他儿子卧室的门,半分钟后门自己开了。
他侧身进去,维克多已经披好了一件红色单衣外套,挺直身子坐在床上,领口处露出白色绸质睡衣的边角。
就是这样,维克多永远在任何人面前把所有的礼节都做得同他的面容一样精致,即使身处病中,即使面对他这个生身父
亲,也会在半分钟内起床,披上一件可以会客的外衣。
两年来这孩子异乎寻常的成熟让他无来由地心寒,这无疑是他作为父亲不合格的标志。即使他找再多的女佣来打理庄园
,一个男人也无法把孩子照料地十全十美。但是维克多不会抱怨,甚至这一年他已经学会了不再提起自己的母亲。
他更加难过了,于是快步过去,抱住了那孩子。
“我没事的,爸爸。”竟然是由维克多反过来安慰他,“您不要难受,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七岁的孩子尚且不懂得藏起话语中安慰的痕迹,这种显着的情感在父子间一览无余,让梅利弗伦子爵感到了更加刻骨的
悲哀。他把他拥得更紧,维克多顺从地靠在他胸前,不说话。
“对不起,”他抚着儿子的头顶,却更像是在安抚自己颤抖不已的灵魂内核,金发柔软的质感很舒服,“让你受苦了。
”
“我真的不要紧,也许下个星期我就没事了。”
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感到维克多淡淡的微笑。那种笑容很美,然出现在尚拥有美好年华的孩子脸上,却残忍地难以言
喻
“爸爸,你很想妈妈吧?”
他未曾料到自己竟然被儿子看穿,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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