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他有麻烦,而是城门下那一批人。
杨培风不看路,仅凭吉凶祸福推测方位。
此法在他过去多少次抉择中屡试不爽。
“吉、凶、吉、吉……”
左拐右拐,杨培风很快转到一处极为简朴淡雅的庭院。
似乎许久未曾打扫,几丛被风摇乱发出沙沙声的嫩绿翠竹下,却另铺满了去年所留的枯叶。
穿着灰布长衫的中年男人,纹丝不动地窝在椅子中,唯有右手不停摩挲石桌上缺了角的酒杯。满是胡渣的脸庞,尽显憔悴。
安静、凄凉。
“好俊的功夫。”
中年男人轻轻开口,是在说杨培风步伐轻盈。
杨培风走上前,将杯中毒酒泼到一旁,转而将小葫芦里仅剩的二两酒,满满斟上。
“虽不知你为何自寻短见,但已毒入三丹,回天乏术。且尝尝我家乡的酒,也算不枉此生。”
对于这位年轻人的善意,中年男人会心一笑,仰头饮尽,“这酒有些发酸了,只能算比我那杯毒酒好些。”
杨培风解释道:“陈酿皆如此。非肉食者,谁又喝得起新酿?”
中年男人断言道:“你就喝得起。”
杨培风摊开双手,审视自身,“像吗?”
中年男人道:“贵不可言。”
杨培风步入正题道:“我护送了几百号柳家的人回来,他们被怀疑投敌,我被怀疑细作,被拦在城门下,进退两难。世人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循着因果线来,你能救他们。”
中年男人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玦,干脆利落地交给他,“勿埋吾尸,但使城破后任由敌军分之,仅以此谢罪天下。”
杨培风问道:“有未了的心愿么?”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紧接着,他又点了点头。
“倘若将来,你遇见名叫柳恬的女人,就请帮我转告一句,恬恬,阿爷错了,阿爷不恨你,你也别恨阿爷。好不好?”
杨培风认真记下,“好。”
中年男人的手臂无力垂下,那只原本就缺了角的瓷杯掉落在地,碰得七零八碎。
那一枚枚竹叶不停翻飞,并在将来,在没有人打理的庭院内,还会飞得更高,更高。
直到很多年以后,某位远嫁的姑娘寿终正寝时,脑海中仍是这些纷飞的竹叶……
杨培风最后朝这具尸体行了个礼,御剑去城头。
他回来了,并且直接找到柳嵬,拿出玉玦,“认得吗?”
“阁下当真好本事。”柳嵬愣了愣,看仔细后,释然了,挥手叫来左右,“柳三爷发话,还不快去打开城门,把柳琢他们请进来?”
“是!”手下人领命而去。
“柳三爷?”杨培风喃喃自语。
柳嵬微微笑道:“柳老太爷生五子,老大、老四夭折。最受宠爱的柳三爷,自然就是老三,也正是你请来的这尊大人物。”
“实话说,柳琢会投敌,我信,但要他倒戈相向阴谋卖主,绝无可能!他没这脑子,但我也没办法。”
一旦出事,罪责太大,他担不起。
你柳琢要手下弟兄进城活命,偏还等我柳嵬担责,天底下岂有此理?
只需你柳琢一怒之下,登上城头,以我性命胁迫,事后即便被赐一死,难不成我还能睚眦必报,将这几百人都揪出来不成?
好在你柳琢虽惜身,但运势真好,碰见个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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