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鱼没想到陆行舟“处理事务”这么快又回来了,而且回来就直奔她而来。
一时心中微喜,竟主动迎了上去:“回来了?”
阿糯在后面眨巴眨巴眼睛。
这场面,像极了在家中等夫君回家的小妻子,连裴阿绿和瑶姐姐都没这样过。
但是曾经的陆行舟这样对元慕鱼过,划着轮椅迎出屋外:“姐姐回来了?”
那一刹那的光影交错,让阿糯都有种沧海桑田的喟叹,觉得自己长大了好多诶。
事实也长大了,都没比鱼姐姐小哪去了不是吗哈哈哈,原来大人也就那么大。
那边陆行舟也有点意外,但也没对此做什么表示,只是道:“当年你和你姐姐的争议里,其中有一条重要分歧,是你认为大乾不值得保?”
元慕鱼“嗯”了一声:“便如霍家欺压乡里,屠戮你家,可他们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平步青云……你的事当年我是不知道,但这类的事遍布大乾,更严重的还更多。以及,当年就已经开始有妖魔为官了,但是人与妖魔,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殿陛之上禽兽食禄。”
陆行舟忽然对刚才自己觉得了解元慕鱼的事打了个问号。
因为以前相处,真的没有提过双方的过往。便如自己叫霍青没有告诉过她,她叫夜扶摇也是自己去了天瑶圣地才知道。
夜家姐妹的争议,虽是道争引发,但对道途认知之下就会涉及各项更具体的对世事的看法、以及对天瑶圣地的路径走向的争端。
大家创业之初元慕鱼有说过一点点和家人的争议,在天霜国那会儿夜听澜也大致提过一些,但都没细说,那时候事情没到面前,陆行舟也自不会去细问。
如今这么一看,元慕鱼虽然偏激,倒是比夜听澜更具一些进步性嘞。
见陆行舟若有所思的样子,元慕鱼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说得有点小心翼翼:“我很早就和你说过,要杀个人头滚滚。原本并非泛指世人,而是类于霍家之流,必以杀戮才能重开新天。只是那个时候我更偏激一些,也就、也就杀得更泛了一些……”
陆行舟:“……”
这锅也不完全是元慕鱼的,有自己的因素,那时候自己也是满腔戾气,两个魔徒一拍即合,哪里还想过什么踏尽公卿骨那么高大上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最初是为了“启动资金”,瞄准的自然也是土豪劣绅劫其富济自己的贫,反正不会瞄向平民,结果好像也差不离。
反倒是杀手组织建立之后,倒是更不挑,有任务就接、谁得罪就干,往魔道的更深处前行了。
元慕鱼看着陆行舟神色变幻,低声道:“你现在……不喜欢这样了是吗?”
从元慕鱼对陆行舟这两年的行事收集来看,好像确实没了多少戾气,仅剩的一些全冲着霍家了。他的行事似乎和夜听澜越来越像了……
“呃,倒也不是。”陆行舟回过神,笑了一下:“所以阎罗殿在必要的时候,是你造反用的?天街踏尽公卿骨?”
元慕鱼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要造什么反,对于大乾我也不感兴趣。但我想要向夜听澜证明一些事情——她的怀柔与所谓的监督干涉,毫无意义。只能把自己拖在国观,从世外仙宗变成个世俗国师。一世郁郁寡欢,道途不前,将是她唯一的结局。我当时说她这是缘木求鱼,离家后也就起了这么个名。”
陆行舟:“……”
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原以为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夜听澜那么好,不对的肯定是鱼。结果按这么看,居然鱼的判断才是对的,这让人感觉好怪啊……
鱼不是少女,她一直就是天瑶圣地的骨干天才、下一任宗主的有力竞争者。其实该说是一位修行者俯瞰人间局,精准预判了姐姐将来的路,斥之为缘木求鱼,不与为伍,并自己去开辟另一条路。
元慕鱼终于叹了口气:“可我没有想过,她会有你。从我了解到她视角跳出大乾,开始开辟天霜国之后,我就忽然意识到,她固然不对,我也狭窄,我们的争议是不是在你眼中如同笑话?”
“倒也不是。”陆行舟终于开口:“人们的眼光视角,总是被所处环境局限,亦或被时代局限,最出类拔萃的人都很难跳出这个藩篱。单论你们的争端……我赞成的是你,现在也是。”
元慕鱼脸上绽开了惊喜的光。
“我淡出阎罗殿权力之后,到现在差不多四年了,这其中有些变化我已经没多了解。”陆行舟说得很平淡:“这些年你还在推进十殿阎罗的原策划,看上去还在铺陈想做的事情……所以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
元慕鱼惊喜的光黯淡了下去,低声道:“我布置了一个以大乾为基的杀局……在一定的时候同时策动击杀相应地点的官员,届时江山尽染,大乾国运倾颓,化为我的杀阵之需,助我乾元,此山河之祭。”
陆行舟瞪大了眼睛,阿糯手里的红薯都掉了,嘴巴里啃着一口都忘了吞。
果然人家是阎君,不是鱼鱼。
与你初始和你姐姐的道争,好像已经不一样了,彻底走向了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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