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六年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腊月二十八,青城山下的榔坪村早已弥漫着浓浓的年味,炊烟袅袅,空气中飘荡着腊肉的香气和孩童的嬉闹声。
十三岁的米小满,独自一人从山上下来。
昔日那个扎着两个道髻,满山疯跑的小丫头,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眉眼间褪去了大半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灵动。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道袍,步履沉稳地走在熟悉的村路上。
推开自家那扇略显斑驳的木门,院子里,爷爷米三斗正佝偻着腰,一下一下慢慢地扫着地。
弟弟米小仓已经上小学了,正趴在院中的石凳上认真写着作业,小身板挺得笔直。
听到开门声,爷孙俩同时抬头,眼中瞬间爆发欢喜的光芒。
“姐姐!”小仓丢下笔就冲了过来。
米三斗也直起腰,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眼眶却有些湿润:“小满回来啦!”
厨房里闻声走出一对中年男女。
他们局促地站在门口,双手不停地在洗得发白的围裙和衣角上搓着,眼神躲闪。
他们前年才被释放回来。
坐足了四年大牢。
并非因为表现不好,而是没人敢给他们减刑。
当年女人被抓走时,尚在哺乳期,即便如此,也未被宽宥,一同被送往了西北改造。
一顿年夜饭,吃得格外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饭菜的热气,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男女几次想给米小满夹菜,筷子抬起又落下,话到嘴边却化作无声的叹息。
他们亏欠这个女儿太多,多到不知从何说起。
更无颜面对她如今这般沉静通透的目光。
饭后,米小满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平静地推到女人面前。
她的声音没有波澜,听不出怨,也听不出亲昵:“这里面有些钱,不多,但足够在村里盘个小铺面,做点踏实的小买卖,以后,好好过日子,把。。。。。。把小仓带好。”
她又看向弟弟,语气严肃了几分,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小仓,记住姐姐的话,好好读书,走正路,男子汉要有担当,要孝顺爷爷。以后。。。。。。如果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坎,可以来伏魔观求助。”
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场面,也没有强行营造的虚伪亲热。
这已是这个曾被阴霾笼罩、支离破碎的家庭,在历经磨难后所能企及的最好状态。
带着距离的、小心翼翼的守望。
临出门时,冬日的夕阳将三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爷爷米三斗紧紧攥着米小满的手,那双布满老茧、耕种了一辈子的手,此刻微微颤抖着。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他仿佛从孙女异于往常的沉稳和那看似寻常的叮嘱中,预感到了什么风雨欲来的不安。
嘴唇嗫嚅了许久,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反复的念叨:“小满。。。。。。我的小满,你要好好的,一定好好的,常回来看看爷爷。。。。。。”
米小满用力回握住爷爷粗糙温暖的手,点了点头。
她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容,看着门口欲言又止、神情复杂的那对男女,还有那个虽然懵懂却努力挺直腰板的弟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
最终什么也没多说,毅然转身,一步步走入渐浓的暮色之中。
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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