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年迈女眷踏雪而来,前列一人,面覆白纱,怀抱遗物锦囊,神色宁静。
姒瑶。
“我来,是为断一件二十年前的债。”
苏浅浅瞳孔微缩,宁凡静静站在她身边,手抚刀柄,未动。
姒瑶揭开面纱,鬓边雪发半白,她将那锦囊递予苏浅浅:
“这是我为他留的最后一物。你们应知真相,也该知,他不该活到今日。”
锦囊微开,一幅边关牧羊图缓缓展开。
细笔绘着一只黑羊,一只白羊,在漫天风雪下共挤一方小窝。
白羊眼角处,有一道似火灼的印痕,正是“弃”字烙疤。
苏浅浅低头,轻声问:“你换婴之举,是为保真皇子?”
姒瑶点头:“皇位者非生而有之,是民心所授。”
“但在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便背负焰痕……我便为他赌一局。”
宁凡长叹,接过锦囊,看了片刻,忽然转身:
“叶流苏——准备粮约,我要召四国使臣赴黑泉议约。”
“你要立条约?”苏浅浅讶然,“此时?”
“正因此时。”宁凡回首,望向熬粥的赤米,“因为这一碗米,能容天下毒。”
黑泉崖上,天光如洗。
四国使臣围坐石席,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却齐聚于场中央那口喷着轻烟的黑铁火柜。
石油燃尽,火舌尚未全熄,缕缕热浪在青铜边沿蒸出赤褐色锈痕。
如血如泪,滴入泉下,激起腾腾雾气。
宁凡立于火柜前,一身玄青战甲,斑驳血迹未拭。
手中持《黑泉条约》羊皮卷,墨迹未干,油灰未净。
“此条约,共十三章。”
他朗声开口,声音如崖间雷鸣。
“其一,北境石油,归新稷所有。”
“其二,战后余火,不可灼土焚田,不得制油柜十具以上。”
“其三,姒族血脉,不为药引,不作试验,不可流于市井——违者,焚身以祭地火。”
“其十三……”宁凡略顿,目光扫过在座使臣,“……四境粮道,所涉赤米,以北境法计之。”
“可种、可改、可食,不得再以‘妖种’之名诬之。”
无人应声,只有风声猎猎,卷起羊皮卷角边一缕干裂墨痕,抖出阵阵轻响,仿佛焚钟余音。
梁国使臣最先开口:“此米,果真可解玄鸟之毒?”
宁凡抬手,朝场边一名负伤的降兵示意:“脱衣。”
那兵卒默然解甲,缓缓撩起肩上衣袖,露出左肩上方。
那枚本应如火灼般鲜红的“焚羽印”已隐去九成,仅剩一道模糊灰痕。
使臣沉默片刻,缓缓颔首:“……签。”
魏使、秦使亦次第起身,随之在羊皮卷上按下印章。
烙铁焦烟升腾,气息沉重而肃杀。
当最后一章合起时,叶流苏已将条约副本封于铜匣中,交由狼骑送往新稷临时官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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