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京师,风雪如泼墨般洒落,街道上积雪已没过膝盖,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月色,唯有皇城内殿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如同燃烧在帝国心脏上的烈焰。
文渊阁内,铜鼎的火焰终于渐渐收敛,只剩下一缕缕缭绕的烟气在空中游荡,混着焚毁旧制的焦香,弥漫在每个角落。苏若雪轻轻抚了抚额前的碎发,朱砂在她指尖泛着微红,那是她亲手改写天下秩序的痕迹。
宁凡依旧坐在御座上,神情冷峻。他身上的玄衣长袍沾了些灰烬,衣袖翻开时露出手腕上浅浅的火痕,那是从鼎火中拾取徽记时留下的烙印。他没有在意,只静静看着殿外的漫天飞雪,仿佛在看一幅缓慢铺开的天下棋局。
诏令已传出,京师风声沸腾。街巷里的灯笼像一颗颗微弱的心脏,在寒夜中摇摆。百姓或跪或立,目光灼灼地望向皇城方向,那是对一个时代新秩序的祈望。
“陛下,禁军已加强戒备。”尉迟安行走上殿,跪下禀报。他的盔甲上沾着细雪,眉宇间带着久历沙场的冷肃。宁凡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宫城四门皆守,谨防宵小。”
尉迟安行沉声应是,退下后,殿中又陷入一片寂静。苏若雪望着宁凡,轻声道:“天下虽为寒门开路,可士族旧权,未必甘心。”她的声音柔和,却像一柄轻剑刺在夜色深处。
宁凡神情未动,只淡淡道:“刀剑有血方显锋锐。若他们不甘,那便让天下百姓看看,他们的血值几何。”
苏若雪闻言心头一震,望向宁凡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肃然。她明白,这一场革新并非纸上谈兵,而是要用鲜血和火焰为天下铺出新路。
夜风呼啸而过,将殿外的宫铃吹得叮当作响。那铃声似在提醒着:风暴已至。
……
城南的士族府邸内,烛火映照下,一群身着华服的贵族正围坐在圆案旁,面色阴沉。案几上摆着刚刚送来的诏抄,字字如刀,仿佛剜在他们心口。
“寒门擢贤,不限籍贯。”一名白发老者颤着手指在字句上敲了敲,冷笑道:“陛下是要夺我等根基!”
“夺?”另一人眼底闪过阴狠之色,低声道:“他宁凡夺天下,夺权柄,如今要连我等读书人世袭门第也尽数剥离……岂能善罢甘休!”
坐在首位的恭亲王未言一句,只是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盏上的金丝裂痕在烛火中清晰可见,那是前几日他怒砸而裂,却被人小心拼合的痕迹。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宁凡之心,早已昭然若揭。这场火,不仅烧了文渊阁的旧卷,也烧断了士族百年命脉。”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烛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殿下有何打算?”有人忍不住问。
恭亲王抬眼看了看众人,眼神幽深:“打算?自然是静观其变。天子欲改天命,总要有几滴血洒在雪地上,才知天下寒冷。”
他的声音冷如寒铁,带着不可言说的深意。众人面色各异,有人默然低头,有人眼底寒光闪烁。
……
皇宫北门,禁军整齐列阵,盔甲映着火光,寒气凛然。雪夜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小吏跪地传旨,声音颤抖:“奉圣旨,自今夜起,京师城门皆加三重巡检,士族府邸不得随意进出。”
将领接旨,神色肃然,抽刀向天,命令全军警戒。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映得城门高墙如同铁血长城。
百姓聚集在城门下,冒着风雪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惶恐又振奋。有人低声道:“天子这是要治士族么?”
旁边的老者捻着胡须,望着高墙上的旌旗,喃喃开口:“百年未有之变,怕是今夜开始了。”
雪越下越大,天地像一张素帛,城墙、街道、宫殿都被覆上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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