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赶紧打圆场:“没什么,就是上次在宝梵寺,他们俩因为书法的雅俗争论了几句,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呢。”
欧阳修哈哈笑起来:“原来如此!书法的雅俗本就是个说不清的话题,今天正好借着这醉翁亭的美景,咱们再好好聊聊。来,先喝酒!”
众人坐下,欧阳修给每人倒了杯酒。酒是用荷叶酿的,带着淡淡的荷香,喝在嘴里,清爽甘甜。黄庭坚喝了口酒,指着亭柱上欧阳修写的《醉翁亭记》碑刻:“永叔先生,您这碑刻上的字,既有颜真卿的浑厚,又有柳公权的刚劲,可怎么看都不觉得俗,反而透着股雅气。您说,这是为什么?”
欧阳修放下酒杯,指着碑刻上的“乐”字:“因为这字里有‘乐’——我写这篇《醉翁亭记》时,心里想的是百姓的安乐,是山水的乐趣,不是为了装雅,也不是为了显才。字是心的影子,心里有什么,字里就有什么。你上次说你的字沾着人间烟火,这没错,可要是心里只想着烟火,没了点山水情怀,字里就少了点灵气,自然会让人觉得近俗。”
钱穆父点头:“永叔先生说得对!书法讲究‘意在笔先’,心里的意要是俗了,笔底的字自然雅不起来。鲁直你写的字,总想着让百姓看懂,却忘了书法本身的意境,所以才会显得俗。”
黄庭坚不服气:“让百姓看懂怎么了?难道书法只能是文人的玩物,百姓就不能欣赏吗?我上次在陈州,有个老农看了我的字,说能从字里看出今年的收成,这难道不是书法的意义?”
苏轼放下酒杯,指着荷塘里的荷花:“鲁直,你看这荷花,长在泥里,却开出清雅的花,这就是‘出淤泥而不染’。你的字沾着人间烟火,就像荷花长在泥里,可要是能在烟火气里透出点清雅,就像荷花从泥里开出花来,那就不俗了。你现在的字,泥味重了点,花香少了点。”
黄庭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上还带着上次写字时留下的墨痕。他想起自己上次写《松风阁诗》时,心里总想着怎么让字更有力度,怎么让百姓喜欢,却忘了琢磨诗里的意境,忘了把松风的清雅融入字里。
“子瞻兄,你这么说,我倒有点明白了。”黄庭坚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我之前总想着俗与雅的区别,却忘了雅俗本就是一体的。就像这荷叶酒,用的是田里的粮食,水里的荷叶,却酿出了清雅的味道,这才是最好的。”
欧阳修笑着点头:“鲁直能想明白就好。书法也好,文章也罢,都不能脱离生活,却也不能只跟着生活走。要像这醉翁亭的山水,既有百姓耕种的田亩,又有文人赏玩的亭台,这样才有意思。”
钱穆父也拿起酒杯,跟黄庭坚碰了一下:“鲁直,上次在宝梵寺,我说话也有点急了。你的字确实有烟火气,只是还差了点清雅,以后咱们可以互相切磋,一起把字写得更好。”
黄庭坚笑着点头:“好!以后我要是写了字,一定先给你看,你要是觉得俗,就指出来,我改!”
众人相视一笑,之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欧阳修让人拿来笔墨纸砚,放在亭中的石桌上:“今天这么好的景色,这么好的酒,咱们可不能辜负了。不如每人写一幅字,就写眼前的荷塘景色,怎么样?”
众人纷纷点头。苏轼先拿起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了起来。他写的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笔锋随意却不失力道,墨色浓淡相宜,把荷塘的美景写得活灵活现。
黄庭坚接着写,他写的是自己即兴作的诗:“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他的字比之前少了点烟火气,多了点清雅,笔画间带着荷叶的灵动,荷花的娇艳。
钱穆父写的是李白的《采莲曲》:“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袂空中举。”他的字依旧飘逸,却比之前多了点烟火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
欧阳修最后写,他写的是自己的《渔家傲·花底忽闻敲两桨》:“花底忽闻敲两桨,逡巡女伴来寻访。酒盏旋将荷叶当,莲舟荡,时时盏里生红浪。”他的字苍劲有力,又带着点温柔,把采莲女的活泼、荷塘的热闹写得淋漓尽致。
四幅字挂在醉翁亭的柱子上,风吹过,宣纸轻轻晃动,墨香混着荷香,飘得满亭都是。来赏荷的百姓围在亭下,看着四幅字,议论纷纷。
一个穿粗布衫的老汉指着黄庭坚的字:“这字比上次在宝梵寺看的好看多了,像荷塘里的荷花,又好看又亲切。”
一个穿长衫的秀才指着钱穆父的字:“钱大人的字也比以前好了,多了点人气,不再像以前那样飘在空中了。”
欧阳修看着众人的反应,笑着对苏轼、黄庭坚、钱穆父说:“你们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书法没有绝对的雅俗,只要能让百姓喜欢,能让文人认可,就是好字。”
众人点头称是。夕阳西下,荷塘里的荷花被染成了金色,欧阳修让人端上饭菜,众人围坐在石桌旁,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书法,聊着文章,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第三章汴京书会定新论
元佑三年正月,汴京城里的年味还没散。苏轼、黄庭坚、钱穆父等人在翰林院举办了一场书会,邀请了京城的文人墨客前来参加,一来是交流书法心得,二来是评选出年度最佳的书法作品。
书会设在翰林院的大厅里,大厅里摆着十几张书桌,每张书桌上都放着笔墨纸砚,墙上挂着历代书法名家的拓片,从王羲之的《兰亭序》到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再到柳公权的《玄秘塔碑》,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前来参加书会的文人墨客络绎不绝,有白发苍苍的老学者,有年轻有为的新科进士,还有些女眷也穿着素雅的衣裳,带着自己的书法作品前来参加。
苏轼作为书会的发起人,首先站出来讲话:“各位同仁,今天咱们举办这场书会,就是为了交流书法心得,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书法是咱们中华文化的瑰宝,需要咱们一代代传承下去。咱们今天不谈政治,不谈功利,只谈书法,只论雅俗,好不好?”
众人纷纷叫好。钱穆父接着站起来:“上次在宝梵寺和醉翁亭,我和鲁直兄因为书法的雅俗争论了几句,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好好聊聊这个话题。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观点,书法讲究雅正,不能太俗,不然就失去了书法的韵味。”
黄庭坚也站起来:“我不否认书法需要雅正,但雅正不代表要脱离生活。书法要是太雅,太过高冷,百姓看不懂,那传承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我觉得书法应该雅俗共赏,既要让文人认可,也要让百姓喜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学者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卷《曹全碑》的拓片,声音洪亮:“老夫以为,雅俗本就无界。你们看这《曹全碑》,笔法秀丽却不柔弱,既符合文人的审美,寻常百姓看了也觉得舒服,这就是雅俗共赏的典范。鲁直的字有烟火气,是好事,但需再添些古雅;穆父的字有雅韵,却少了点人气,需再沾些烟火。”
老学者的话刚落,一个年轻的进士就站起来附和:“晚辈赞同老先生的说法!上次在宝梵寺,晚辈有幸见过三位大人的字,当时就觉得黄大人的字亲切,钱大人的字清雅,苏大人的字则介于两者之间,既有雅韵又有烟火气。若是能把三者的长处结合起来,定能写出更好的字。”
苏轼笑着点头:“这位贤弟说得好!书法本就是不断学习、不断融合的过程。我年轻时学王羲之,后来又学颜真卿、柳公权,再后来走南闯北,见了百姓的生活,字里才多了些烟火气。鲁直、穆父,你们也一样,多互相学习,多体验生活,字自然会越来越好。”
黄庭坚和钱穆父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钱穆父拿起一张宣纸,铺在桌上:“鲁直,不如咱们今天再写一幅字,就写同一首诗,让大家评评,看看咱们这几个月的进步。”
黄庭坚欣然应允:“好!就写子瞻兄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首诗既有文人的清雅,又有百姓的情怀,正好适合咱们。”
两人各自磨墨铺纸,拿起笔开始书写。黄庭坚的笔锋比之前沉稳了许多,“明月几时有”几个字写得灵动却不失古雅,墨色浓淡相宜,少了些之前的急躁,多了些蕴藉;钱穆父的字则比之前多了些烟火气,“但愿人长久”几个字写得温暖柔和,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多了些人情味。
两人写完,把字挂在墙上。众人围过来看,纷纷称赞。老学者指着黄庭坚的字:“鲁直这字进步不小啊!少了些烟火气的浮躁,多了些古雅的沉稳,好!”又指着钱穆父的字,“穆父这字也有进步,多了些烟火气的温暖,不再像以前那样飘在空中,好!”
苏轼也走上前,仔细看着两幅字,笑着说:“看来你们俩这几个月没少下功夫。鲁直的字有了雅韵,穆父的字有了烟火气,再继续下去,定能成为书法名家。”
书会一直持续到傍晚,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书法作品,互相交流学习,气氛十分热烈。散会时,苏轼把黄庭坚和钱穆父叫到身边:“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汴京城会举办灯展,到时候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书法,怎么样?”
黄庭坚和钱穆父都点头答应:“好!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上元节这天,汴京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苏轼、黄庭坚、钱穆父约在城南的一家酒楼上,一边赏灯,一边喝酒聊天。酒楼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有兔子灯、荷花灯、走马灯,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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