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目光越过周嘉敏,落在窗外的月亮上,那月亮和金陵的一样圆,却再也照不亮他的故国了。
第五章梧桐叶落:旧词里的余温
李煜死的消息,传到皇宫时,赵光义正在看他写的《虞美人》。他指着“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几个字,对赵普笑道:“这李煜,到死都想着他的南唐,留着何用?”
赵普躬身道:“陛下英明。李煜一死,南唐旧臣便没了念想,天下可安。”
赵光义点了点头,把词扔在一边:“厚葬吧,给个‘违命侯’的谥号,让他到了地下,也记得谁是天下之主。”
李煜的葬礼办得很潦草,只有周嘉敏和几个南唐旧臣送行。周嘉敏穿着孝服,抱着李煜的灵柩,一步一步走出囚宅。梧桐叶落在她头上,像雪一样凉。
下葬那日,周嘉敏把李煜生前所写的词稿,全都烧给了他。火光中,那些“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句子,渐渐化为灰烬,飘向远方,像极了他再也回不去的故国。
赵光义没放过周嘉敏。没过多久,就派人把她接入宫中,封为郑国夫人。每次宫宴,都让她陪在身边,故意问她:“李煜的词,比朕的诗如何?”
周嘉敏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她想起李煜临死前的笑容,想起他写词时的专注,想起他们在金陵的点点滴滴,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有一次,赵光义让她弹琵琶。她抱着琵琶,手指放在弦上,却怎么也弹不出声音。赵光义怒了,把琵琶摔在地上:“没用的东西!”
周嘉敏跪在地上,捡起破碎的琵琶弦,忽然开口吟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赵光义脸色骤变,下令把她关在冷宫里。冷宫的窗户对着南边,能看到李煜曾经住过的囚宅,院子里的梧桐树已经落叶归根,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周嘉敏坐在窗前,用破碎的琵琶弦,在布上绣字。她绣的都是李煜的词,一针一线,绣得密密麻麻。冬天来了,冷宫里没有炭火,她冻得手指发紫,却依旧不停地绣。
有个老宫女可怜她,偷偷给她送了碗热粥:“夫人,别绣了,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周嘉敏抬起头,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空洞:“我夫君的词,不能没人记得。”
没过多久,周嘉敏就病逝在冷宫里。
老宫女收拾她的遗物时,发现她怀里抱着一块绣满词的布,最上面是“虞美人”三个字,针脚密密麻麻,渗着淡淡的血迹。
第六章千年后:墨迹里的永生
时光一晃,几百年过去了。汴京变成了开封,李煜的囚宅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只留下那些词,在世间流传。
清朝的纳兰性德,在书房里捧着《南唐二主词》,读到“人生长恨水长东”时,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想起自己早逝的妻子,想起宫廷里的尔虞我诈,觉得自己和李煜,竟是同一种人。
民国初年,一个叫王国维的学者,在《人间词话》里写道:“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他把李煜的词奉为圭臬,说他“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开创了宋词的新纪元。
如今,开封的清明上河园里,时常有人扮演李煜和周嘉敏,在舞台上演绎他们的爱情故事。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歌声响起时,台下的观众总会安静下来,眼里闪着泪光。
有个小女孩拉着妈妈的手,指着舞台上的李煜问:“妈妈,他为什么要哭呀?”
妈妈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国家,也失去了最爱的人。但他写的词,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李煜穿着龙袍,周嘉敏穿着华服,他们在梅花树下填词、弹琵琶,笑容温暖得像金陵的春天。仿佛那些囚禁的岁月、死亡的痛苦,都从未存在过。
而在博物馆里,李煜的词稿真迹被妥善保存着。墨迹虽已泛黄,却依旧能看出他当年的才情与绝望。游客们站在玻璃柜前,轻声读着那些熟悉的句子,仿佛能看到那个在汴京囚宅里,用文字怀念故国的亡国君主。
他用一生的悲剧,换来了千年的流传。
那些曾经让他送命的词,终究成了他最不朽的丰碑。
就像一江春水,无论经历多少岁月,依旧在世人的心中,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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