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鼓惊医署
邯郸城的晨鼓刚敲过第三通,医署后院的药圃里,素问正蹲在田埂上检视新冒芽的穿心莲。露水打湿了她的素色布裙,指尖拂过带霜的嫩叶,系统光屏在眼前悄然浮现:“穿心莲幼苗期,喜湿润忌涝,今日降水概率三成。”她刚记下需叮嘱学徒午后松土,前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马辚辚声,夹杂着侍从的高声通报,打破了晨露中的静谧。
“姑娘,魏地使者求见,说是有急事!”王二柱的声音从月门外传来,带着难掩的慌张。
素问起身拍去裙上的泥土,快步穿过回廊。只见医署门前停着三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车轮沾着褐色泥浆,车轴处还凝结着干涸的水渍,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为首一名身着玄色朝服的男子,虽面容憔悴,却依旧保持着端庄仪态,见她出来,立刻双手捧着一卷明黄色国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腰间玉佩撞击出急促的声响。
“赵地医署素问姑娘,在下魏臣陈轸,奉我国君之命,特来求教。”陈轸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眼角布满红血丝,“魏地自入夏以来,痢疾肆虐,先是都城大梁近郊,如今已蔓延至三川郡,死者甚众,连孩童都未能幸免。听闻姑娘此前平定漳水疫疾,救万民于水火,还望姑娘施以援手,救救魏地百姓!”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侍从也跟着跪下,额头抵在青石板上,久久不起。医署门前渐渐围拢了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声中,满是对魏地疫情的唏嘘。
素问请陈轸入内落座,接过国书展开。竹简上的字迹潦草仓促,多处墨迹晕染,显是书写者心绪难平,字里行间尽是灾情的急迫:“日毙数十人,药石无灵,郡县告急……”她指尖划过竹简,抬头看向陈轸:“使者一路而来,可见疫区景象?患者可有发热、腹痛、下痢脓血之症?”
“正是!”陈轸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起初只是腹泻,后来便上吐下泻,浑身发热,不少人折腾半日便没了气。太医令用了止泻汤药,非但没用,反而死得更快。”
素问沉吟片刻,转身走向藏书阁。那里立着数十个木架,整齐摆放着她这些年编撰的医书与图谱,其中《赵地药材全谱》最为厚重,封面由梨木所制,刻着细密的叶脉纹路。她抽出书卷,指尖在泛黄的竹页上快速划过,最终停在“马齿苋”一页——页面左侧绘着植株全貌,茎秆红紫,叶片肥厚,右侧则密密麻麻写着性味、功效与用法。
“此草可解魏地之困。”素问将图谱推到陈轸面前,“马齿苋,田间地头随处可见,性寒味酸,能清热解毒、凉血止痢。取新鲜植株洗净,加水煮汁,让患者温服,每日三次。同时配伍黄连汤,黄连三钱、黄芩二钱、甘草一钱,加水煎服,二者合用,三日之内可见疗效。”
陈轸俯身细看,眉头却渐渐皱起:“这……这野草真能治病?太医令用了名贵药材都没用……”
“疫病凶险,用药不在贵贱,在于对症。”素问语气坚定,“此前漳水疫情,便是用穿心莲这类寻常草药控制的。魏地痢疾,多因湿热蕴结肠道,马齿苋清湿热、止痢疾,恰是对症之药。”她顿了顿,又取出另一卷图谱,上面画着铁锅煮沸、麻布滤水的图样,“除此之外,防疫更要重源头。痢疾多由水源污染所致,必须做到两点:其一,所有诊疗器械需用沸水煮沸一刻;其二,饮用之水需用细麻布过滤,再煮沸后方可饮用。这两点与用药同等重要,缺一不可。”
陈轸将两卷图谱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他再次起身叩拜,额头重重磕在案几上:“姑娘大恩,魏地百姓永世不忘!在下这就启程归国,若能平息疫情,我国君定当遣使厚谢!”说罢,便带着侍从匆匆离去,马车辚辚声很快消失在邯郸城的街巷深处。
李伯端着刚沏好的热茶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叹道:“魏地此番疫情怕是不轻,陈轸素有贤名,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如此急切。只是这马齿苋虽常见,真要在全国推广,怕是没那么容易。”
素问望着窗外渐高的日头,指尖轻轻敲击着《赵地药材全谱》:“能不能成,要看他们能否放下偏见,真的照做。但愿这两卷图谱,能渡魏地百姓过此难关。”
二、大梁愁云起
三日后,大梁城。
城门处的守卫戴着厚厚的麻布口罩,手持长戈拦住入城的车马,每一个进城者都要接受检视,若有腹泻、发热之症,立刻被送往城外的临时隔离棚。城墙上贴着一张张告示,上面用朱笔写着“饮水需煮沸”“勿食生冷”的字样,却已被风吹日晒得字迹模糊。
陈轸的马车刚驶入城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消毒的艾草气息。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门,偶尔有行人经过,也都神色匆匆,用衣袖掩着口鼻。往日繁华的大梁城,如今像一头病弱的巨兽,在夏日的骄阳下苟延残喘。
他没有回家,径直赶往王宫。宫殿内外戒备森严,连内侍都戴着口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魏惠王正焦躁地在殿内踱步,见陈轸归来,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如何?素问姑娘可有良方?”
“大王,素问姑娘赐了药方与防疫图谱!”陈轸连忙取出马齿苋图谱与消毒图谱,递了过去,“姑娘说,用田间常见的马齿苋煮水,配合黄连汤,三日可见效,还需……还需煮沸器械、过滤饮水。”
魏惠王接过图谱,目光落在马齿苋的画像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陈爱卿,你千里迢迢去赵国,就带回来一堆野草的方子?太医令用了人参、当归都没用,这野草能顶什么用?”
“大王,素问姑娘言之凿凿,漳水疫情便是她用寻常草药平息的!”陈轸急声道,“如今城中药材已所剩无几,名贵药材更是耗尽,马齿苋随处可见,正是救命之物啊!”
这时,太医令李修从殿外走进来,听闻此事,立刻冷哼一声:“一派胡言!马齿苋不过是猪羊都不吃的野草,岂能入药?素问不过是个民间女子,侥幸治好一次疫情,便敢妄言医理。大王,切不可轻信,免得延误病情。”
李修是魏国世代相传的医官,素来轻视民间医术,此前他用止泻固涩的药方治疗痢疾,反而加重了患者病情,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用药失误。此刻见陈轸推崇一个赵国女子的“野草药方”,自然极力反对。
陈轸与李修争执起来,殿内顿时一片混乱。魏惠王看着两人,又看了看手中的图谱,心中犹豫不决。他知道陈轸素来稳重,不会无的放矢,但李修是太医令,医术世代相传,也未必有错。正僵持间,内侍匆匆来报:“大王,三川郡太守急报,郡城一日之内死了五十余人,求大王速速派医官送药!”
魏惠王心头一沉。三川郡是魏国重镇,如今疫情已严重到这个地步,再拖延下去,恐怕整个魏国都要遭殃。他咬了咬牙,猛地一拍案几:“就按素问姑娘的法子试试!陈轸,你立刻带人去城郊采摘马齿苋,熬制汤药送往各郡县;李修,你负责监督器械煮沸与水源过滤之事,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李修虽满心不服,却不敢违抗王命,只得躬身领命。陈轸则松了口气,立刻带着侍从赶往城郊。
城郊的田埂上,马齿苋果然随处可见,肥厚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绿光。陈轸让人找来数十个农夫,每人分发一把镰刀,叮嘱道:“只采新鲜的,根须也要保留,越多越好!”农夫们虽不知这野草能做什么,但见是官府征召,只得埋头采摘。
夕阳西下时,数千斤马齿苋已堆积在王宫后院。陈轸亲自监督熬制,大铁锅中的水翻滚着,马齿苋在沸水中渐渐变软,汤色变得碧绿。药香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弥漫开来,与城中的死气沉沉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晚,第一批马齿苋汁与黄连汤被送往各疫区。负责分发汤药的小吏敲响百姓家门,将温热的药汁递过去:“喝了这个,能治痢疾!这是赵国素问姑娘的方子!”
然而,百姓们看着碗中碧绿的药汁,却纷纷后退。一个老妇人抱着生病的孙子,颤声道:“这不是野草吗?喝了会不会出事?太医令都说没救了……”
“是啊,官府是不是拿我们当试验品?”有人附和道,不肯伸手接药。
小吏急得满头大汗,却不知如何解释。陈轸闻讯赶来,看着围拢的百姓,举起一碗药汁,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这药我先喝!素问姑娘救过赵国万千百姓,她的方子绝不会错!若喝了出事,我第一个偿命!”
百姓们见他如此,终于半信半疑地接过药汁。夜色渐深,一碗碗碧绿的药汁被送入千家万户,烛光下,有人捧着碗,看着病重的亲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三、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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