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另一只手伸到石缝中,小心翼翼地将骨碎补连同根部的泥土一起挖下——这药的根状茎粗壮,上面布满了须根,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她接连采了五簇,直到药篓装满,才示意众人拉她上去。
爬上崖顶时,素问的衣裤已被划破好几道口子,手臂上蹭出了血痕。她顾不上擦汗,立刻检查药草:“根系完整,叶片鲜活,能用药。”
返程时,夕阳西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王二柱看着素问被汗水浸湿的发髻,忍不住问:“姑娘,您明明有系统帮忙,何必亲自去冒险?”
素问脚步不停,指尖摩挲着药篓里的骨碎补:“系统能指方向,却采不了药。医者救人,从来不是靠‘知’,而是靠‘行’。少一株药,可能就是一条命。”
三
回到医署时,老农的疼劲刚过,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素问立刻将骨碎补洗净,放进石臼里捣烂,又倒入温热的黄酒,继续捣至糊状。药糊散发出浓郁的药香,混着黄酒的醇厚气息,在医署里弥漫开来。
“把患处清理干净。”素问吩咐道。李伯早已备好热水,小心翼翼地为老农擦拭溃破处的脓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器。素问随即舀起药糊,均匀地敷在肿胀的腿上,再用干净的麻布缠好,最后用竹片固定住。
“这药每日一换,换之前用黄酒擦拭皮肤。”素问叮嘱老农的儿子,“另外,让老人家多喝些小米粥,忌辛辣油腻,好好休养。”
老农的儿子连连应着,眼眶又红了:“姑娘,您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接下来的几日,素问每日都亲自为老农换药。第一天,老农说“疼得轻些了”;第三天,肿胀的右腿消下去一圈,溃破处不再流脓;第七天,皮肤的青紫褪去大半,老农已经能轻轻翻身。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邯郸城。先前说“不治之症”的百姓纷纷改口,有人特意跑到医署门口,就为了看看那能“起死回生”的骨碎补长什么样。还有人捧着自家的草药来请教,医署门前日日排起长队。
“姑娘,您这《赵地药材全谱》真是神了!”有个老药农摩挲着医署墙上挂着的药材图谱拓本,啧啧称奇,“我种了一辈子药,都不知道骨碎补能治这恶疮。”
“可不是嘛!”旁边的百姓附和道,“前阵子我家小子摔断了腿,按图谱上的方子用了续骨草,没多久就好了。这图谱就是‘神谱’啊!”
“神谱”的说法越传越广,甚至有邻县的人专程赶来,想求一份图谱的副本。李伯笑着对素问说:“姑娘,当初您坚持要修撰图谱,现在看来,真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素问正在整理新采的药材,闻言抬头:“图谱只是记录,真正能救人的,是药材本身,是用药的人心。”她拿起一株晒干的骨碎补,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就像这药,生在悬崖峭壁,却能续骨疗伤,万物都有它的用处。”
四
半月后的清晨,医署刚开门,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老农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他的右腿已经恢复如常,虽还有些蹒跚,却已能稳稳落地。
“姑娘!我爹能走了!”老农的儿子声音哽咽,扶着父亲就要下跪。
素问连忙扶住他们:“老人家刚好转,可不能多弯腰。”
老农握着素问的手,老泪纵横:“姑娘,您是活菩萨啊!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瘫在床上了,没想到还能去地里看谷子……”他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一把饱满的谷穗,“这是我家地里最好的谷子,您收下,是我的一点心意。”
素问看着那金灿灿的谷穗,笑着收下:“这比什么都珍贵。”
老农走后,医署里的学徒们围着那株剩下的骨碎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王二柱拿起药草,翻来覆去地看:“真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就是‘药不在贵,对症则灵’。”素问走过来,拿起笔在《赵地药材全谱》的空白页上写下:“骨碎补,附石而生,味苦性温,主骨疽、折伤,捣敷黄酒,效佳。”她又让学徒画上骨碎补的图样,叶片、根系都画得细致入微。
李伯站在一旁,看着图谱上日渐丰富的内容,感慨道:“等这图谱修完,怕是要成为传世之作了。”
素问放下笔,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医署门前的艾草长得郁郁葱葱,几个百姓正拿着图谱,辨认着路边的草药。远处,紫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悬崖上的骨碎补,或许正迎着阳光,悄悄生长。
她想起采药那日,风刮过崖壁的声音,想起老农疼得打滚时的模样,想起此刻百姓脸上的笑容。忽然明白,医者的使命,从来不是追求“神乎其神”的赞誉,而是像那骨碎补一样,于绝境中生出希望,用最朴素的力量,守护每一个鲜活的生命。
医署的铜铃轻轻响了,又有人来求医。素问拿起药箱,快步走了出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而那本被百姓称为“神谱”的《赵地药材全谱》,在晨光中静静躺着,等待着记录下一个关于药与救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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