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后的陆氏集团高层会议室里,喧嚣散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静。
陆臣和苏明瑜相对而坐,两人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惫,仿佛刚打完一场身心俱疲的硬仗。公关部总监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陆总,苏女士……既然消息已经公布,我建议,我们可以趁热打铁,安排专业的摄影师,为您二位拍摄几组比较……温馨、自然的照片,用于后续的正面宣传和形象塑造。同时,我们可以推出一系列以‘庆祝陆苏联姻’为主题的客户回馈活动,比如航空里程加倍、商超大型折扣等,将商业营销与这件喜事绑定,能最快速度冲淡之前的负面印象。”
他说完,屏息等待着回应。
然而,长桌两端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凝固了,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对都更让公关总监感到不安。
过了足足一分钟,陆臣才抬起眼,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几位核心高管,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明瑜,需要单独商量一下。”
众人如蒙大赦,迅速而安静地退了出去,厚重的会议室门被轻轻关上,将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
当房间里只剩下彼此,那种刻意的、表演式的平静瞬间瓦解。陆臣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目光锐利地看向对面坐得笔直的女人,开门见山:
“你认真的?”这三个字,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指的是她在发布会上的宣言,以及此刻公关总监那个听起来顺理成章的提议。
苏明瑜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属于未婚妻的羞涩或热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她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工作流程:“可以试试。但我需要先向组织递交恋爱报告,获得批准后,才能进行下一步。这是纪律。”
陆臣几乎要被这种荒谬感击垮,他扯了扯嘴角:“你……为什么?”他无法理解,一个像她这样冷静、独立、身处高位的女性,为什么会愿意将自己卷入这样一桩明显是权宜之计的婚姻里。
苏明瑜微微挑眉,那眼神似乎能看穿他内心的所有疑虑,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极淡的戏谑:“怎么,看不上我?觉得我没有你那个小女朋友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陆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颜嫣是他此刻最深的痛处,不容触碰。“苏明瑜,”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冷硬,“直接点,你有什么目的?”
面对他的直接,苏明瑜也收起了那点微末的调侃,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我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常年在部队,一年到头也没几天假期。嫁给你,对我现有的生活和工作,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我们甚至可以签一份详细的协议,互不干涉彼此的私人领域和事业。”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抛出了最关键、也最现实的一条:“而且,军婚,受法律特殊保护。只要我不同意,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婚。”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陆臣瞳孔微缩,紧紧盯着她。他明白了,她不是在寻求一段感情,而是在寻找一个最稳固的、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来解决她自身可能面临的家族和社会压力。而他,恰好出现在了这个时候,成为了她眼中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看着他那复杂难言的表情,苏明瑜反而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重复了刚才的话:
“那不挺好?”
是啊,对他而言,一个无法轻易摆脱的妻子,一个背景强大、能为他抵挡风雨的联盟,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高攀的婚姻……在眼下这盘棋局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这挺好的背后,是两个清醒的成年人,各自押上了未来的自由和情感,进行的一场冰冷彻骨的交易。
会议室里,刚刚升起的一丝属于“喜事”的虚假暖意,瞬间被这现实的寒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苏明瑜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语气依旧保持着审慎:“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政审……能过吧?”
陆臣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被质疑的不忿:“我根正苗红!祖上三代都清清白白!”
“是么?”苏明瑜微微倾身,目光如炬,带着一丝了然的审视,“可我哥怎么跟我说,你在境外……倒腾军火?”
陆臣:“……”
他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的尴尬,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苏大小姐,那是正经的防务贸易,合法合规,跟国家报备过的,每一笔交易都有据可查。跟你们部队采购流程差不多,只是我们面向的是特定国家和地区。绝对不涉黑,不违法,你放心,政审肯定能过!”
听到他这番解释,苏明瑜没有再追问。她低下头,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那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从眼底眉梢泄露出来的笑意。
陆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苏明瑜抬起头,已经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暖意,她摇了摇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没什么。”
她不会告诉他,那年地震,她带队伍参与救援时,在混乱的临时机场,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不会告诉他,他穿着一身黑,指挥着物资装机,连着几天几夜没怎么合眼,下巴冒出胡茬,却依旧沉稳高效的样子,在她心里留下了多深的印记。
不会告诉他,他个子很高,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那时她觉得他留着点小胡子的模样,性感的不得了。
更不会告诉他,她后来偷偷打听过他,知道他叫陆臣,知道他的事迹,知道得越多,那份源于混乱中惊鸿一瞥的欣赏,便悄然沉淀,酿成了更深的东西。
如今,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这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缠绕上了他的生命。
她只是看着他,淡淡地笑了笑,将所有的惊心动魄和隐秘心事,都封存在了那抹浅淡的笑意之后。
陆臣看着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也是有些心力交瘁,他的颜嫣不知是不是又看上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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