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明黄龙袍、面容憔悴焦急的青年男子正等在殿中,来回踱步。一见李青源进来,他目光立刻锁定,快步从丹陛上走下,竟直接迎了上来。
“李先生!一路可还顺利?下面的人没有为难先生吧?”男子的语气出乎意料的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客气?
李青源从未见过夏明澄,但此情此景,对方身份毋庸置疑。他强压着心中的厌恶和抗拒,微微躬身:“草民李青源,见过陛下。”他没有下跪。
夏明澄似乎完全没在意他未下跪的礼节,反而一把虚扶住他,语气沉痛:“李先生不必多礼!朕是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先生!景行……朕的皇太子,十天前突然倒地,太医院那群废物!用药之后反而昏迷不醒!朕还请先生施展回春妙手,救救景行!”
他话语急切,提到“太医院那群废物”时,那种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愤怒,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李青源的心底。当年他的父亲,想必也是在这样的斥骂声中,被投入大牢的吧?
李青源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陛下,病情危急,容草民先看看太子殿下。”
“好!好!快请!”夏明澄连忙引他入内殿,声音肃然道,“先生若能救好景行,朕必许你荣华富贵,世代恩荫!请先生…务必全力施为!”
李青源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微微点头:“草民自当尽力。”
进入内殿,药味扑鼻。床榻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青灰,呼吸微弱。
一个穿着太医官服、神色憔悴不堪的老者正守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孩子擦拭额头。
听到脚步声,老者回过头,见到夏明澄连忙要行礼,目光却猛地定格在李青源脸上,脱口而出:“李……李大人?您……您怎么……”
李青源看着这张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那是父亲当年的同僚,许衍。
记忆中许衍虽不比自己父亲年轻多少,却也是个精神矍铄的人,如今不过五十许,竟已苍老憔悴得如同六旬老翁,可见这太医院的日子何等难熬。
“许大人,晚辈李青源。”他平静地纠正。
许衍一愣,仔细再看,果然发现不同,眼前人更年轻些。
他旋即感受到旁边夏明澄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言半句。
李青源不再耽搁,快步走到床榻边。一名太监下意识想上前阻拦他直接触碰太子,被夏明澄一个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李青源俯身,动作轻柔却迅速。他先拨开夏景行的眼皮仔细观察瞳孔,又小心地撬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色泽,最后三指精准地搭上那细瘦手腕的寸关尺。
殿内静得可怕,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夏明澄紧张地盯着李青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许衍则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身体微微发抖。
良久,李青源收回手,眉头微蹙。
他转向许衍,声音依旧平静:“许大人,麻烦将太子殿下近日的医案和所用方药取来我看。”
许衍不敢怠慢,连忙将一叠厚厚的案卷捧过来。
李青源接过后,看得极快,但眼神专注,一页页翻过,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中。看完一遍,又拿起了最初的那张药方,他的目光骤然停顿,手指在那几味药上轻轻划过,尤其是“朱砂”二字。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许衍一眼。那眼神里,有探究,有一丝了然的同情,甚至还有……惋惜。
许衍人老成精,在太医院这地方挣扎了几十年,对危险的嗅觉比谁都灵敏。
他被李青源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李先生!这……这首方是太医院钟大人所开!可是……可是有何不妥?”
他急切地将自己与这张方子撇清关系。
夏明澄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在李青源和许衍之间来回扫视,殿内空气几乎凝固。
李青源却仿佛没听到许衍的辩解,也没看到夏明澄的审视。他缓缓将医案合上,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取纸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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