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来赴约了。”文渊君笑眯眯地说道,目光在尹珏和青璃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了庭院里那几颗孤零零的跳棋子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化为一片温和的笑意。“贤侄也在啊,正好,老夫刚才与令师手谈,自觉获益匪浅,正想找人探讨一二呢。”
青璃:“……”
探讨?探讨什么?探讨如何让一颗棋子在棋盘上迷失方向,最终流落街头吗?
尹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对着文渊君拱了拱手:“文渊兄客气了。手谈之事,胜负乃常情,何必挂齿。”
“哦?尹兄此言差矣。”文渊君摇了摇拂尘,慢悠悠地说道,“老夫可是听说,尹兄方才可是‘大获全胜’啊!”
尹珏:“……”他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升高。
青璃:“……”他觉得师父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文渊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尹珏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警惕。
文渊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指了指尹珏,又指了指那几颗棋子,说道:“尹兄莫急,老夫可不是在嘲笑你。我是说,尹兄你这‘跳棋’下得,真是……别出心裁,意境深远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然后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高山仰止般的赞叹:“你看你这布局,看似散乱,实则暗合天道!那些棋子,看似‘漂泊’,实则是在进行一场伟大的‘逍遥游’!‘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这不正是庄子所言的大境界吗?”
尹珏:“……”
青璃:“……”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这文渊君,绝对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用这种高大上的理论,来粉饰这场……惨不忍睹的失败吧?
尹珏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仙元都要被这番歪理邪说给气紊乱了。他强作镇定,冷哼一声:“文渊兄说笑了。不过是些游戏之作,当不得真。”
“哎,尹兄此言差矣!”文渊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游戏之作,方能见真性情!你看你这棋局,虽然未能按部就班地抵达终点,但那份自由洒脱、不拘一格的气魄,岂是那些循规蹈矩、步步为营的所谓‘正统’棋局所能比拟的?”
他伸出手指,虚点着那几颗散落的棋子,口中振振有词:“你看这颗,是不是颇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迈?再看这颗,是不是暗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还有这颗……”
文渊君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尹珏的脸色已经从刚才的难看,逐渐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酱紫。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起茧子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文渊君这番话,简直比自己输掉棋局还要让他感到……羞辱!
这哪里是赞赏?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讽刺!是用一种看似高雅的方式来嘲讽他连棋子都控制不住的窘境!
青璃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他从未见过自家师父被噎成这个样子。那表情,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还是被拍扁了的那种。
就在尹珏即将爆发,准备祭出他那压箱底的、据说可以喷火的眼神杀人的时候,文渊君却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当然了,”他慢悠悠地说道,“老夫说尹兄这棋局别有‘意境’,也并非全然是安慰之词。毕竟,尹兄你这步‘险棋’,也确实让老夫颇费了一番手脚啊。”
尹珏一愣:“什么意思?”
文渊君捋了捋胡须,得意地说道:“你想啊,棋盘之上,皆是你的棋子,看似混乱,却也暗藏杀机。老夫若稍有不慎,被某颗‘迷途’的棋子一路‘跳跃’到了终点,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尹珏:“……”所以他刚才那混乱的局面,竟然还差点把文渊君给难住了?这个认知,让他原本羞愤交加的心情,稍微有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又偷偷塞了一颗糖豆?
“不过嘛,”文渊君话锋再转,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最终,老夫还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沉稳的心态,有惊无险地化解了尹兄所有的‘奇招妙计’,将所有‘迷途’的棋子,都一一‘护送’回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他指了指那几颗依旧散落在角落里的棋子,补充道:“当然,这个过程,确实……有点漫长。久到老夫都快忘了这是在下棋,反而像是……在玩一场……嗯,‘寻宝游戏’?”
尹珏:“……”
寻宝游戏?
他看着那几颗黯淡无光的木块,再看看文渊君那张写满了“快来夸赞我吧”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吐槽欲望再次冲上了喉咙。
青璃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了师父和文渊君之间,脸上堆起了职业性的、温和无害的笑容:“文渊君说笑了。师父这是在以乐棋之心,体验生活之道。胜负其次,乐在其中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给师父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着:“师傅,快认输吧!别跟他争了!丢人丢到家了!”
尹珏接收到了徒弟的“信号”,心中的无名火稍微压下去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祥和,仿佛刚才那个被气得差点喷火的不是他。
“文渊兄说笑了。”他淡淡地说道,“手谈之事,本就是图个乐子。今日能与文渊兄对弈,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也算是一场难得的雅趣。胜负嘛,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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