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被人看得多了,已经习惯他人目光,可在这样的场合、被这些星城里位居高位的一众人盯着、这样往最高处的台上一步步迈进去面对一位生亲血缘之人……一切一切都赵水从未经历过,也未曾敢想的。
他感觉无形的压力像个罩子一样把他裹得密不透风,仿佛稍一多动,便要窒息失衡。
赵水将绷紧的手臂举过眉案,双眼藏在手后,直直地盯着木椅底投下的光影,听不到周遭的一切声响——也可能本就没人再出声响,恍惚中,如浸幻梦。
一只瘦长而有力的手很快接住了他的手腕,紧紧搭在他行礼的手腕下,不容他在低身半分。
“起来吧……好孩子。”城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赵水这才将头抬起,看向城主。
许久未见,这位身居高位的男子似乎又苍老许多,一双眸子泛了黄,掩盖住几分曾经的凛凛神采。
“是。”赵水回道,缓缓起身。
沉默间,言语还未理出头绪,旁边一位朝臣便先一步走了出来,语中含笑道:“这位便是那位闻名遐迩的星门弟子?仪表堂堂,倒与传说中甚为不同。”
“是啊,前段日子黑语漫天,却未改心性、助人救灾。”另一位向城主颔首道,“心胸之开阔,城主,很有您的风范呢。”
“弟子惶恐。”赵水低头行礼道。
一抬眸,目光与那两位朝臣身后的龚副城主撞上,见他嘴角含笑,仿佛眼前的夸奖都是他的得意成果一般。
赵水移目抿言,灯影交错中,淡淡扯出了一丝浅笑。
“原本还担心。”城主向那朝臣回道,眼神却停留在赵水身上,“说到底,终究是无端亏欠了他。”
“行善事、积善德,既是如此为人行事,往后日子会好的。”
“微臣也觉得……”
眼前的人你一眼我一语,这情形像极了被爹娘拉出去给邻居街坊拜年时候的场景,分明说的都是你,交谈时却似乎根本与你无关,呆呆站着,活像个摆设。
想到这里,赵水渐渐放松下来。
然后他注意到旁边的赫连破,自拜见之后,还没说过话。
这么一对比,如果说他赵水现在是个摆设的话,那一旁被“忽视”的赫连破,只能称得上陪衬了。
“城主、各位上官过奖了。弟子出身僻壤,不通礼数,若论心性还是鲁莽浮躁了些。”谈话间的空隙,赵水插话道,侧头微微一笑,“因此要多谢,在山宫时世子的督促,晚辈不才,还需向世子多多学习才是。”
突然被提及,赫连破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他看向赵水,后者似笑非笑,意味不明,让他的眉间也缠上一抹隐晦的阴云。
想想上一次在山宫里见面,他们还是当众大吵一架,差点儿打了起来。
因此这话听着,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虚假。
只听一位朝臣接口道:“该当如此。星阶虽然重要,但其他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世子白璧无瑕,确是年轻弟子的楷模。”
“太尉谬赞。”赫连破回道。
“都不错。”半天没说话的龚副城主上前一步,向城主合手道,“还真是羡慕城主您得此双璧啊,往后成家立业,吾等也能落得清闲、享享福了。”
“是……”
城主与几个朝臣闻言,一同笑了。
“这么说起来,世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们结业还有两年,着什么急。”
“自然是着急,今年这么多事,还不得冲冲喜气……”
他们越说越起劲儿,在旁陪笑的赵水与赫连破却滞住了神情。
看来外面的流言蜚语是传进了宫朝,却又未完全传入宫朝——自那日太守审案将赵水冒险救人之名传开后,所有负面的议论似乎在一夜之间找到了暗缝,钻到地下倏忽不见——包括有关善恶两人、为情所困的传言。
“破儿现在还得以学业为重,你们莫扰了他的心思。”城主轻咳两声,摆手说道。
“诶,两人凑到一起,不是更容易取长补短、共同进修?这老家伙也真是,自个儿不来让女儿忙里忙外,不然现在他在这里,正好可与城主您商量商量婚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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