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水!”
伴随着雷声翻滚,苏承恒的苍白面庞映入眼帘。
他手握谦华长剑,浑身在暴雨中湿透,忽然剑身一转,向他对面手握青冥的赵水刺来。
剑尖带着破雨的锐响,直取赵水心口。与他缠斗赵水立即侧身避开,举起青冥横挡,“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在雨水中瞬间熄灭。
“这是……”赵水看着眼前的画面,努力分辨这电闪雷鸣中在发生什么。
只见那苏承恒剑势凌厉,招招直取赵水要害,雨水顺着他的发梢甩落,他的眼底满是伤心,却又燃着愤怒的火光。苏承恒剑招突变,虚晃一招后直刺赵水下盘,赵水急忙提刀格挡,却不料苏承恒收招变刺为削,剑尖擦着青冥划过。
画面亮起一道闪电,刺得赵水眯了下眼,再睁开,眼前一下子归于安静,青冥的刀刃竟直直插入苏承恒腹部,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袍,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与雨水混在一起,蜿蜒成暗红的溪流。
“老苏……”
赵水下意识地轻声道,伸手去触碰画面,可手中空空如也。
面前的苏承恒离他是那样近,瞪大双眼仿佛此时就在真切地看着他,眼中的愤怒渐渐消散,只剩下无尽的悲凉。画面里的苏承恒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身体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景象倏忽不见,剩赵水一个人愣在原地。
头顶在这时恰到好处地响起声音,带着极具共情的温柔语气缓缓说道:“看,你往前走,就能得偿所愿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出去了,你就不得不面对最爱之人的离去、与最好的朋友相残甚至杀了他,不仅如此,你还会看到曾经预想不到的,背叛。”
前路正中突然出现一座大殿,幽幽烛火的跃动仿佛真的冒着热气。赵水用努力维持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幻影,可当一身黑衣之人从殿中走出时,那脚底踏石的轻微声响还是让他的内心微颤。看着这个场景的人似乎躲在某个角落,盯着那头盖黑袍的黑衣人。
那人站着看向大殿下面,画面中传来人的嘶喊声,听起来似在受刑。
直觉告诉赵水,此人定非善类。或许,他就是将常师长做成困灵、暗害兄长的幕后黑手。
赵水仰头向画面快步靠近,想将那人看得更仔细些。可他全身袍衣加面罩包裹,连身形也难辨。忽而,画面一转,在那人身旁的阴影里,出现一个身着白衣之人。
视线从脚底缓缓上移,一点一点,逐渐露出那人的全貌。
画面里的自己大概和此时的他一样,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白附子!为什么会是白附子?
她静静地站在那人身后,向和黑袍之人相同的方向望去,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但眸中,少了几分济世救人的柔情、多了些许漠然与尖利。
画面再次消失。
没给赵水喘息的机会,无数画面从前路源源不断地涌来,有的快得看不清楚,有的却慢得像是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入他脑海——
妹妹赵风抱着湿透的孩子在河边嚎啕大哭;
一队人马在山中寻找他的踪迹,正碰上他的爹娘。他们在山中被箭雨追着仓皇而逃,腿上、身上渐渐浸出血渍;
临空的圆月被天狗蚕食,尖叫声中一群僵如傀儡的人在青石板的大街上缓缓而行……
赵水感觉脚上像绑上了拷链,越往前走,双腿越发沉重。
他再次紧闭双眼,可那些已经印入脑海的画面再挥之不去,绝望、不解、怀疑……情绪难以控制地生长,仿佛藤蔓般绑住他的双腿,让他再难以挪动。
“命数天定,人活一世,不过是牵线木偶上台,话本演完,角色也就没了。”那声音又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不。”赵水反驳道,“我若提前知晓,就能改变。天权门人,不一直是借此让星城百姓规避天灾、躲避灾祸的吗?”
声音褪去一阵儿,又从别处而来。
“你自以为能改变,可改变一定是往好的变吗?你的父母妹妹原本可以一直安宁避世,你的回归会让他们承受痛苦,甚至死亡。”
“可……”赵水咬牙道,“即便如此,他们也一定很想再见到我。”
“就为了让他们愉悦那么一阵儿,然后面对更痛苦的分离?”
赵水双手握拳,没有回答。
“有因才有果。”声音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早已在过往中注定,因而已无法在未来改变。比如,你的兄长已去、妻子化为坟冢,你再如何,也换不回了。”
“星城的祸乱早已孕育,即便你再想要阻止,世间已无足够信任你又有能力站在你身旁的人了。你又如何能完成这星城预言?”
“不、不是的。”赵水摇头,却打心底里难以否认。
声音趁势而上,煽风点火道:“你心里也清楚吧,预言中一人已去,星城的灾祸已经躲不掉了,你既阻止不了,不如趁早放弃。你的亲生父母已故,又丧兄丧妻,若真能走出这恶渊海,不如就此隐居,还能保家人平安,是也不是?”
“赵水,人生如戏,重要的,还是与自己最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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