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明望着黑沉沉的夜色,"刚峰这把剑太直太利,你我都收不住。"
张白圭还要再劝,却见老首辅已负手走入黑暗中,唯有大氅下摆扫过石阶的沙沙声。
至于右相司马嵩与户部尚书司马藩为何缺席阁议——
楚州巡抚周汝贞贪墨案发,司马藩被罚闭门思过三月。
毕竟人是这位户部天官举荐的,案发后又是他力保的,最后竟绕过内阁直通司礼监,坏了朝堂规矩;
若非右相司马嵩"提前"染恙,以退为进换得儿子从轻发落,这次司马家怕是要在都察院那帮疯狗嘴里,生生撕下块肉来。
与此同时,右相司马嵩的紫檀轿舆却早已出了内城。
八人抬的紫檀轿舆穿过朱雀大街时,街边茶肆里几个穿直缀的秀才就着夜宵正高声议论:"听说了吗?楚州那个周汝贞——"
轿帘纹丝未动。
司马嵩闭目养神,手中盘着的两枚和田玉胆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这位国朝元老面色红润,哪有半点病容?
只是官袍下特意多缠了条貂绒暖腹——既然要"告病",戏总得做全套。
"老爷,到了。"
轿帘掀起时,司马藩已跪在自己府门石狮旁。
这位户部尚书只穿素白直身,连乌纱都没戴:"儿子糊涂,连累父亲。。。"
"起来。"司马嵩脚步不停,"三个月思过,正好把《盐铁论》抄十遍。"
花厅里早有管家候着。
见主子进来,山羊胡子的老管家立刻递上密报:"刚峰已经去了江宁县巡查灾民施粥之事,要不要。。。"
"让他查。"
司马嵩呷着参汤冷笑,"那本来就是调虎离山的鱼饵。"
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搁,"楚州相关那些账还有和流贼联系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三天前就按您的意思,连人带账册。。。"管家做了个火焰腾起的手势。
司马藩忍不住插嘴:"可周汝贞还在刑部大牢。。。"
"所以他必须死在刑部大牢。"
司马嵩手中的玉胆突然停住,"我已经安排刑部尚书钱林甫了,刚峰走后,他会安排把去年闽州那桩私盐案的死囚调去隔壁牢房。"
暮色渐浓,司马府的灯笼次第亮起。
后院水榭传来丝竹声——是养着的戏班在排新戏《负荆请罪》。
右相司马嵩听着小旦的唱词,忽然轻笑:"再告诉金陵府尹,冬至百官宴的戏单。。。加一出《将相和》。"
更鼓传来时,老右相正在书房练字。
雪白宣纸上"韬光养晦"四个大字墨迹淋漓,最后一勾却故意拖出裂帛般的飞白——像极了刑部大狱墙上未干的血痕。
而在三条街外的刑部大牢,周汝贞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听见隔壁牢房传来铁链声,还有磨刀的动静。
月光透过栅栏,照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面——
按规矩,死囚最后一餐必有荤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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