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跟着亲兵走到吴启面前,脸上并无惧色,只是习惯性地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吴施主有礼了。”
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的稚气。
吴启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调侃道:“小娃,你这头发都快长出来了,已经还俗了,怎么还开口闭口‘阿弥陀佛’?”
小沙弥——或许该叫少年玄奘了——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回答:“阿弥陀佛是心念,非关形貌。
剃了头发,换了衣衫,佛还在心中。”
吴启闻言,倒是收起了几分玩笑之心,又问道:“看你这小个子,还跑来背煤?
你们寺里…哦不,你们一同还俗里的那些青壮呢?是不是欺负你,把重活都推给你了?”
小玄奘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吴施主误会了。我们分到的煤炭,师兄…呃,以前的师兄们早就一起背回去了。
我是帮着隔壁巷子的张婆婆家背煤。
她家儿子去了天津卫做工,家里没人照顾,儿媳妇还在坐月子,不方便顶风雪。”
吴启听了,略感意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瘦小的少年:“小娃娃,看不出来,你还挺心善。
不过这燕京城里,像张婆婆这样的人家多了去了,你又能帮得了几个?”
小玄奘双手依旧合十,眼神清澈而坚定,说出一句让吴启微微动容的话:“渡得一人是一人。
渡人,即是渡己。
眼前人有难,看见了,若不去渡,心里…过不去。”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些。
吴启看着这个站在雪地中、身形单薄却目光澄澈的少年,忽然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怪不得当初李陌喜欢让这小子打杂,这小光头确实有些意思。
这脑子灵光,不怕燕山军,还有股特别的韧劲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理念。
他沉吟片刻,忽然从腰间解下一块代表市政署低级官吏身份的木质腰牌,随手扔给少年:“明天一早,拿着这个,来市政署报道。
看你还算机灵,给你安排个登记的活儿,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工钱是你现在做工的五倍。
这样…你或许能‘渡’更多人。”
小玄奘接过那枚还带着吴启体温的腰牌,低头看了看;
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欣喜或者激动,仿佛接过的不是一份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而只是一件平常之物。
他再次双手合十,对着吴启行了一礼,声音平静无波:“多谢吴施主。”
说完,他转过身,重新走回风雪中,走到那辆装满煤炭的小推车旁;
熟练地套上绳索,帮着张婆婆一起,艰难地推着车,向着狭窄的巷弄深处走去。
雪花再次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又给他的肩头披上了一层银白。
吴启站在原地,望着那个逐渐消失在雪幕中的瘦小背影,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无聊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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