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被突然点名,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颗饭粒。
老金用手比划着,继续说道:“李威,长得……嗯,算是比较朴实吧?这身材,比水浒里的武大郎高不了多少,可他媳妇,那也是眉清目秀,挺漂亮的,在纺织厂上班,配他可是绰绰有余!李威,你说是不是?”
李威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不乐意了,却不敢表达明显出来,他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不清地争辩道:“金队长……我、我只是个子不够高,这是爹妈给的,我有什么办法?我老婆对我……其它方面,那可都是很满意的!”他努力想维护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
住在李威隔壁成新此时突然嘿嘿一笑,扫了坐在桌子外边上吃饭的他老婆马明玉一眼,接过了话头,凑起了热闹,又带着几分戏谑法人声音:“李威,你就别吹了!上个星期,你们两口子半夜三更是为啥吵架啊?吵得我在你家隔壁都听见了,最后是不是还被你老婆石芳给赶出房门了?”他促狭地眨眨眼,“你们说的什么,我在隔壁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哦!”
这话一出,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喜欢搞怪的袁红俊立刻来了精神,追问道:“杨成新,快说说,你都听见什么了?”
杨成新得意地看了对面瞬间涨红了脸的李威一眼,学着女人的腔调,捏着嗓子说道:“他老婆说——‘老娘上班都累死了,回家还要带小孩,你就知道穷折腾!滚出去!’”
“噗——”桌上好几个正在喝汤的人差点没喷出来。
袁红俊强忍着笑,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问李威:“哎,李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半夜三更不睡觉,想‘折腾’什么呀?怎么就让小石不满意,还被赶出来了呢?”
李威的脸红得像块大红布,支支吾吾地想说又说不出来,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老金没好气地甩出一句话,给这场玩笑画上了句号:“还能折腾什么?不就是人家夫妻之间那么点事儿吗?一个个的,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粗犷,瞬间点破了那层窗户纸。屋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连一向严肃的黄家国都忍不住摇头失笑,江春生也是笑得肩膀直抖,张培善和李同胜两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哪里听过这种阵仗,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威在众人的笑声中,又是窘迫又是懊恼,他瞪了一眼杨成新,又看了一眼桌边身边因为听到这种“虎狼之词”而羞得满脸通红、几乎要把头埋进饭碗里的马明玉,想到杨成新的身体情况,把怨气硬是吞进了肚子里:“杨成新,你这家伙,我是不好说你。”
这顿午饭,就在这样充满烟火气和男人们特有的粗犷玩笑中结束了。饭后,炊事员马明玉开始收拾碗筷。一帮吃饱饭的男人,分散的各自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抓紧时间午休。
顷刻间,鼾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江春生对坐在堂屋朱文沁说:“我们去楼下坐坐吧。”
两人来到楼下,移过两把靠背椅,侧身对着敞开的大门,挨在一起坐下后开始说起来悄悄话。
朱文沁看着江春生眉宇间的疲惫,心疼地轻声问:“累吧?你中午要不要睡一会?”
“不用,就想陪你说说话,”江春生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短暂的温存沉默后,朱文沁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压低声音说:“春哥,有件事要告诉你。昨天上午,雨欣姐姐给我打电话了。”
“哦?她说什么?”江春生立刻提起了精神。周雨欣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找过他了。
朱文沁的语气带着几分复杂,既有看戏的意味,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开心:“她说,她妈前几天,往你们公路段机关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打听你在单位的工作表现和家庭情况。”
江春生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呢?”
“然后……”朱文沁撇了撇嘴,“她妈说你上次和她见面没有说实话
。她妈知道叔叔是交通局副局长了,不是你说的普通工作人员。”
江春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他当初为了减少麻烦,故意模糊了父亲的职位。
“知道这个之后,雨欣姐姐说她妈妈对你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朱文沁继续说着,语气里那点不开心更明显了,“不仅没有再坚持要给她介绍别的对象,还……还默许了你们继续交往。甚至松口说,可以给你两年时间调动工作。雨欣姐姐说,她妈现在,似乎是……认可你们的关系了。”
她抬起眼,看着江春生,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忧虑:“春哥,你看这……假戏好像要成真了?你们该怎么收场啊?”
江春生听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没想到周母的态度转变会这么快。周雨欣母亲不再逼她相亲,对他们俩的“演戏”来说自然是好事,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但现在周母的目光,似乎一下转向了真的把他当成了潜在的女婿人选!
这可就大大不妙了!
“不行,”江春生果断地摇头,语气坚定,“绝对不能这样下去。这误会太大了。”他看着朱文沁,认真地说,“我们当初说好的,只是帮雨欣姐应付一下家里,争取点时间。现在目的基本达到了,她妈妈既然不再逼她,那这个‘戏’就该收场了。”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最多再过一两个月,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通过雨欣或者直接跟她妈说清楚,就说……就说我认真考虑过了,还是不想调动工作,就想在基层修路,觉得配不上雨欣,所以……所以我们‘分手’了。必须尽快了断,不然时间拖得越长,误会越深,对雨欣不好,对我们……”他握紧了朱文沁的手,“影响更不好。万一被你爸妈或者我爸妈知道了,那麻烦就大了。”
朱文沁听他这么说,心里踏实了不少,连忙点头:“嗯,你说得对,是得早点说清楚。”她可不想因为帮朋友的忙,最后把自己的男朋友给“演”进去了。
江春生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棚上旋转的吊扇,想起了上次冒充周雨欣男朋友,在“百珍圆”与周母见面的情景。那次见面后,周雨欣确实提出过一个要求,希望他能偶尔(比如一周一两次)去接她下班,或者在她办公室附近出现一下,制造一些两人在交往的“证据”,主要是给她办公室那个热心的可以帮她传播消息的李姐或者是其他人看。
他答应了。后来也确实履行了一次。那是一个他可以休息的下雨天下午,他特意去了人事局办公室等周雨欣下班。那天正好李姐也在,下班时,周雨欣当时还自然地当着李姐的面挽他的胳膊,两人亲密的共用一把雨伞离开,做足了戏码。从那之后,周雨欣就再也没有通过朱文沁联系他,要求他去配合“演出”了。想来,那一次做戏,应该已经足够让李姐相信,周雨欣和江春生已经发展成了男女朋友关系。
想到这里,江春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被动地等着“分手”时机到来。他应该主动约周雨欣谈一次,沟通一下现在这个意外的情况,统一一下口径,商量一下如何平稳地、不引起怀疑地结束这场“恋爱关系”。
于是,他对朱文沁说:“文沁,等忙过这几天,路面下封层施工完了,我抽空去找一下雨欣,当面跟她聊聊这个情况。看看她具体是什么想法,我们得商量个稳妥的办法出来,把这个‘戏’给圆满了结了。”
朱文沁对此当然全力支持:“好,你去找她谈谈最好。雨欣姐姐肯定也不希望事情变得这么复杂。说清楚了,大家都安心。”
两人又低声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主要是朱文沁叮嘱江春生一定要注意防暑,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喝水,晚上休息好等等。堂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和屋里吊扇的呼呼声。
阳光透过窗户和大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光在这一刻显得缓慢而宁静。对于江春生来说,在这艰苦枯燥的筑路生活中,佳人的突然到访和体贴关怀,如同炎炎夏日里突然降临的一场甘霖,滋润了他疲惫的身心,也给了他继续前行的力量和温暖。而眼前需要处理的这个小麻烦,也让他更加确信,善解人意的朱文沁,才是他想要携手一生的人。他握紧了朱文沁的手,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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