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的大门敞开着,赵普穿着官服站在门口相迎。看见高怀德下马,他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贤婿来了,快请进!”
喜堂里挤满了宾客,文武百官几乎都到齐了。高怀德被簇拥着站上喜堂,看着红盖头下的新娘,心里一片空白。司仪高声唱喏:“一拜天地!”
他弯腰下拜,额头触到冰凉的地面,仿佛看到慕容雪在桃花树下对他笑的样子。
“二拜高堂!”
他望着主位上的赵普夫妇,忽然想起慕容延钊在金殿上苍白的脸。
“夫妻对拜!”
他与新娘相对鞠躬,红盖头下的身影纤细,却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与此同时,慕容府的喜堂里一片寂静。慕容雪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床沿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鼓乐声。李继勋喝得酩酊大醉,被家丁扶着进了房,满嘴酒气地揭开她的盖头。
“美人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李继勋伸手去摸她的脸,粗糙的手指带着酒气。
慕容雪猛地偏头躲开,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那是陛下赐给他的,与高怀德的那枚一模一样。
李继勋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不愿意?别忘了,这是陛下赐的婚!”
手腕被攥得生疼,慕容雪却没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年桃花树下的光斑。
御花园的凉亭里,赵匡胤看着宫女呈上的喜酒,脸上带着笑意。赵普站在一旁,躬身道:“陛下这招联姻之策,真是高明。高怀德与慕容家、赵家都成了亲戚,再也不会有异心了。”
赵匡胤抿了口酒,酒液辛辣,在喉咙里灼烧。“你以为朕只是为了笼络功臣?”他望着远处的宫墙,声音低沉,“李筠叛乱让朕明白,武将结党最是危险。把他们的儿女婚事握在手里,他们才会安分守己。”
赵普恍然大悟,连忙躬身行礼:“陛下圣明。”
夕阳西下时,高怀德送走最后一批宾客,脚步虚浮地走进新房。红烛高燃,新娘正坐在床沿上,手里绞着衣角。他走过去,轻轻揭开红盖头。
赵姑娘的脸很白净,眼睛很大,怯生生地望着他。“将军。”她声音细弱,像只受惊的小鹿。
高怀德别过头,看着墙上跳动的烛影。桌上的交杯酒还冒着热气,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喉咙发疼。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鸣,一声又一声,带着几分凄婉。他忽然想起慕容雪说过,夜莺是最专情的鸟,一生只认一个伴侣。
红烛燃了整整一夜,天亮时,烛泪积了厚厚的一层。
第五章婚后庭院的冷寂
晨雾还没散尽时,高府的丫鬟已经蹑手蹑脚地走进新房。红烛燃到了尽头,蜡油凝固在桌上,像一滩暗红的血。赵姑娘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眼底的青黑,昨夜的嫁衣被整齐叠在床头,龙凤呈祥的刺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夫人,该起身敬茶了。”丫鬟轻声提醒,将一件水绿色的襦裙放在椅上。
赵姑娘点点头,指尖划过铜镜边缘的花纹。镜面冰凉,照出她苍白的脸——这张脸是陛下选中的,是父亲用来巩固权势的棋子,唯独不是高怀德想要的模样。
高怀德从外间进来时,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他刚从演武场回来,铠甲上沾着草屑,腰间的佩剑尚未解下。“不必去了。”他声音沙哑,目光避开她的脸,“母亲身子不适,改日再敬茶。”
赵姑娘捏着裙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她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看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那玉佩样式普通,却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绝不是新得的物件。
庭院里的石榴树刚抽出新芽,嫩绿的叶子上挂着露珠。高怀德坐在石凳上,手里摩挲着那枚平安符。锦囊上的并蒂莲被摩挲得发旧,针脚处起了毛边。这是他从战场带回来的唯一念想,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将军,宫里来人了。”管家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陛下赏赐了些补品,还传话说让您午时进宫赴宴。”
高怀德打开锦盒,里面是人参、燕窝之类的珍品,底层压着张纸条,上面是赵普的字迹:“勿忘陛下恩宠。”他冷笑一声,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袖中。
午时的皇宫御膳房香气四溢,赵匡胤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觥筹交错的大臣。高怀德坐在武将队列里,面前的酒杯始终没动。李继勋端着酒杯走过来,满脸红光:“高将军,咱俩可是同日大婚,该喝一杯!”
他身上的锦袍绣着孔雀纹,腰间的玉带是陛下新赐的。高怀德看着他得意的样子,想起慕容雪苍白的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像吞了刀片。
“听说慕容姑娘温顺贤淑,”李继勋凑过来低声笑道,“只是性子冷了些,昨夜竟在床边坐了整夜。”
高怀德攥紧酒杯。杯沿的碎片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赵匡胤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几分审视,他连忙松开手,将酒杯放在桌上。
宴席散后,高怀德沿着宫墙往回走。墙角的桃花开得正盛,风吹过落了满身花瓣。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时,慕容雪就是在这里,踮着脚尖为他折了枝开得最艳的桃花。
“高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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